这个春天,张凯丽再次“红”了。

一边,她是年代戏《人世间》里的曲书记。古板、诚恳、古道热肠,和“六小君子”的友情,与马守常的爱情,以及对人民群众的关切,看得人上头。

另一边,她也是冬奥综艺里的常客。曾是短道速滑世界冠军的队长,能重操旧业展现“冰上飞”,还动不动能一展歌喉,为观众献上一首动听歌曲。

那个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国的“国民女神”刘慧芳,似乎不知不觉间变换了身份。是演员、是歌手、是主持人、是退役运动员,还是全国政协委员。

张凯丽:三落三起,抵达“曲书记”

从艺三十余年,张凯丽演过众多热门作品。出道即成名的《渴望》,播到了万人空巷;接连拿奖的话剧《纪念碑》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》《家》,将她的表演推向剧场观众;《裸婚时代》《咱们结婚吧》,标志着她作为“妈妈专业户”的成功;《人民的名义》《人世间》等作品,则在不断拓宽她身为演员的界限。

与张凯丽见面时,她刚刚参加完两会。很快,又要投身到新剧《心想事成》的拍摄中。在畅谈中,她从头聊起,讲述了自己“寻找”曲秀贞的过程,道出了成为“妈妈专业户”的过往,更表明了对观众的深深爱意。

以下为张凯丽的自述。

“极致”

张凯丽:三落三起,抵达“曲书记”

《纪念碑》

在《纪念碑》里,我演了一个母亲的形象。这个角色演起来特别难。因为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母亲,她面对的是一个奸杀自己女儿的士兵。她的内心承载着巨大的压力,弦绷得很紧。从头演到尾,舞台上就两个人:母亲和士兵。

那些年,中国话剧还是比较繁荣的,很有影响力。拿梅花奖不容易,得真刀真枪地去拼。虽然传播范围不如影视剧这么大,但还是让观众知道了,凯丽是有实力的,不是单纯靠脸吃饭。我当时没想过会拿奖,就一个念头:拼了。

可话又说出来,话剧的受众毕竟有限。后来就在想,怎么才能在影视上再打个漂亮仗。直到等来了《中国家庭》。那部戏,我演了个非常要劲的大家长,也是一个母亲。后面的戏路就宽起来了。《裸婚时代》算是彻底翻红。

《裸婚时代》

相对而言,现在的女演员机会更多。在当时,你上了年纪,就不由自主地去演婆婆、演妈妈了。不是你想不想演的问题,而是只有这一类的角色找你。

千禧年前后,也有人问我,说凯丽你还这么年轻,怎么就演妈了?其实我并不太在意这个。比我年轻的都去演母亲了,我为什么不能去演呢?

演《裸婚时代》的时候,我也下了一番功夫。现代戏不像年代剧,它的剧本一般没那么详细。我在剧中跟韩童生老师演情侣。我就经常跟他说,哥这个地方咱们得这么表现。他信任我,知道我用心。最终的效果也特别出彩。

这种事干起来,吃力不讨好。有的时候你还要去嘱咐其他演员,说此处有变动。因为它是环环相扣的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通常来说,演员做好本职工作就行。但我总想做到最好。好在大家都信任我,知道我是为了戏好。

我演过的最有挑战性的戏,是《咱们结婚吧》。我都不知道当时怎么演下来的。可能在观众看来,这是个非常快乐的轻喜剧,但对我来说,一点也不容易。你要让我现在再演一遍,不可能,词都说不出来。

《咱们结婚吧》

演完薛素梅(《咱们结婚吧》),我就想不行了,以后再也不演妈了。

一来,已经到某种顶峰了。你以后再演,也超不过这几个角色。二来,也想跳出舒适区,因为你总演某类角色,自己会陷入一种“程式化”表演。

现在想来,大抵是因为我这人就不喜欢走平常路,总是想去做些“牛”的事,总想着抱着最好的目标去。不喜欢重复自己,想让观众看到一个“新鲜”的凯丽。这也跟运动员的经历有关系。这个性格看起来,又有点像曲秀贞了。

演员

演了三十多年的戏,我印象最深的角色,是《八女投江》里的指导员冷云。

好多人可能觉得我的答案是刘慧芳。人家和我提,我也不忍心反驳。刘慧芳的形象太经典。那天跟《渴望》总策划郑晓龙导演聊天,他说当时犯罪率都下降了,人们都待在家里看《渴望》。公安部还授予了“维护社会治安奖”。

《八女投江》是我演的第一部电影,1986年拍的。拍了7个月,时间特别长。在冰天雪地里,我演一个战士。前两年,我还专门去了牡丹江,找到当年拍摄时住的招待所。已经物是人非了。但那些工友的子弟还在,还能认出来。

拍戏的时候,要经常用炸药把沼泽地炸开。当地人说,那是上千年的沼泽。又臭又烂,闻起来头晕目眩。其实我们是中毒了。可当时什么都不懂。

《八女投江》导演是著名导演杨光远。电影上映时接受采访,他说了一句,我们女主角气质非常好。什么气质呢?我当时也想不明白。可能是指导员的气质,一种知性美吧。但就是这句话鼓励了我,坚定了我做演员的决心。

这些年,也有很多轻松的项目来找我,时间短报酬高,我都拒绝了。突破演员底线的事我不会去做,因为我怕挨骂。

七八年前,我拍过一个戏。朋友找过来,我很干脆地应允了。没想到,只有前15集有剧本,后面彻底“飞”了。拍摄期间,我每天哭一场才敢去片场。当时就觉得,完了,晚节不保了。剧集播出的时候,观众得怎么骂我呀。

回到家里,我先生问都不能问。一问就哭,对着镜子眼泪唰唰下。

拍完戏后,我去体检,当天就住进了医院。一个人沉浸在情绪里那么久,不可能不产生后果。可是我明明已经看到了后果,却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观众不会知道这件事,但我是真的爱他们呀。吃一堑长一智。经过这件事,我接戏更加谨慎了。除了信任的老朋友,其他人找我一定要看到完整剧本。

这些年来,我算是多栖艺人。演电视剧,演电影,演话剧,还一直在唱歌、主持。如果当年没成为演员,我可能会成为一名歌手。考大学,也想考音乐系。

只因为当年音乐系不招人,最终转投了表演系。我太喜欢唱歌了,但毕竟在表演系待了一年,有了感情,最终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转系。毕业后,考了几个团,总政、空政还有煤矿文工团,后来去了煤矿。过几年又转到了实验剧团。

不演戏的时候,我喜欢待在家里看电影。喜欢类型片,也喜欢情感片。平时看老片比较多,《忠犬八公》《廊桥遗梦》我看了好多遍。还有《教父》,前几年西班牙的《看不见的客人》也特别喜欢。我喜欢热血的东西,总归要极致。

在《隐姓埋名》里,我演过一个毒枭翁惠民。和柳云龙、何冰一起演的。那可能是我反差最大的一个角色。但也是个“善良”的毒枭,慈眉善目。

我已经很知足了。作为演员,能演一辈子戏就是幸福。我不仅不断演戏,还像他们说的那样不断翻红。

我不敢说自己红,但的确一直在“翻”。最开始是《渴望》,尔后是《纪念碑》,到《裸婚时代》《咱们结婚吧》,再从《人民的名义》到《人世间》。

如果有机会的话,未来我想演一个女老师。

我曾经演过一个真实的老师,殷雪梅。但还是不过瘾。前苏联有个电影《乡村女教师》,主角叫瓦尔瓦拉,我记忆犹新。一直挺想演这么个角色,还在等待合适的本子。这两年也到了退休的年纪,再演估计只能演个被返聘的教师了。

【文/马二】